去了德國的最高峰-楚格峰(Zugspitze);去了歐洲的頂點-瑞士少女峰(Jungfraujoch);又去了世界的屋脊-西藏,驀然回首,想起近在咫尺的玉山,卻是不曾造訪的。同樣是3000公尺以上的海拔,坐過纜車,緩緩的順著山勢而上﹔也搭過飛機,搖搖晃晃的就降落在高原上﹔可是拾級而上,一步一履走上去是什麼感覺呢?看過白雪藹藹的高山、陰森幽暗的冰宮﹔看過曠野一片,風吹波濤起伏的高原,可是花草樹木羅列的高山,是怎樣的風光呢?於是「爬玉山」成為心中一個小小的願念。
一次,在戲稱北亞會議的飯桌上,對來自中國、韓國和日本的同事聊到這個願念,中、韓同事的反應,就像是聽說想去哪玩玩,十分的平常﹔但是日本同事的反應到是令人印象深刻(不知道是因為他是山友,還是日本殖民過台灣,對台灣有比較多的認識,日本人稱玉山為「新高山」,意思是比他們原來的最高山-富士山還要高的山):言語和表情中充滿了羨慕和欽佩,彷彿是提到一個傳說的的密境,或是宗教徒一生必訪的聖地,經他幾句簡單的說明,反倒引起了中、韓同事的好奇,也觸發了小蟹子心裡某一個角落的悸動﹔「爬玉山」的願念,又加深了幾分。
極限
「山」是可以親近、可以挑戰﹔卻是不可以輕率、不可以莽撞的!要去爬玉山,對於像小蟹子這種四體不勤、都市飼料雞而言,準備功課是不可免的。定期運動了一段時間,還爬了大小霸尖山當作預習呢(雖然有人認為這個比較難),然後終於有了一個機會,要去爬玉山囉。
有聽說玉山的路不怎麼好走﹔有聽說每隔個一段時間就有山難傳出﹔可是身歷其境,可能是因為去年新修好的棧道:這一路除了不斷的上坡以外,路況相當好走,加上沒有什麼岔路,沒有驚險的斷崖,簡直可以說是散步路線了。滿眼青翠的綠草,構成一塊大地的畫布,各式各樣,不同姿態的喬木,有自己專有的角度伸展﹔陽光照耀下,並不酷熱,倒是空氣十分的清爽怡人,可能是山勢的高度,降低了溫度,芬多精的洗禮,讓人精神特別好,心情、腳步也輕快了起來。一路走來還可以和凡夫夥伴聊天嬉笑呢。
就這樣走了幾個小時之後,腳開始有點疲乏了,雖然依照慣例睡袋等較重的物件,已經進了凡夫的背包,可是隨著路途的增加,肩膀還是越來越重,沉重的有難以負荷的感覺了,開始研究起前方的旅程,才知道還在過半的附近呢;吃了午餐,深吸一口氣,打起精神,再勇敢的向前邁進,然而卻是過不了幾分鐘,就開始有了舉步維艱的現象了,「放棄」這個最窩囊的念頭,也在這時候漸漸地萌芽﹔這時另一個令人沮喪的事實也產生了,那就是到達目的地的路途已經比來時路短了,也就是說放棄回頭要比繼續前進走更多的路,所以就繼續走吧。接下來的幾個小時,好像拿了一根鞭子,在後面追趕著自己前進,賞花、問樹、看雲、聽風的閒情雅趣通通不見了,只剩下一個念頭-走、走、走。
在8公里之後,生命似乎走到了絕境,任何一個腳步的挪動,都需要大口的喘氣一番,超過3000公尺的高度,讓呼吸變的有點奢侈,陸續有傳出同行夥伴,開始感受高山症之苦了﹔雖然小蟹子還沒有高山症狀,可是卻有氣力放盡的感覺,有一種絕望攏罩在心頭,不知道,下一步自己是否能夠將腳抬起、邁出,就怕自己倒下了,將給凡夫和夥伴帶來更多的麻煩和苦難;最後的兩百公尺,彷彿失去了知覺,恍惚間,看到了排雲山莊的招牌,告訴自己,到了,撐過去了。
真應該誇張的留下兩行清淚,來感動一下這個時刻,可惜真的太累了,已經失去了反應的能力。接下來的幾十分鐘,只能端著山莊莊主煮好的熱茶,坐在門口的長椅上,一邊喝、一邊和緩身體、一邊看著雲和山,在眼前對談﹔夥伴和凡夫忙著安頓行囊、整治晚餐的時候,小蟹子卻是一動也不能。
終於明白,也許8.5公里的重裝,是體能的極限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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凡夫和小蟹子是2004年3月底去爬玉山的!當時的感動至今深深印在腦海裡!
接下來的幾篇文章都是剛回來的時候寫的,重新拿出來本來是應該修一修的,不過因為是當下最新鮮的的心情,考慮了一下,還是盡可能依原樣跟大家分享。
前幾天,小蟹子搭太可惜進台北市去開會,路途有點漫長,運將大哥就聊了起來,很感慨的說:「台灣還真沒什麼好玩的,國外朋友來真不真到要帶去哪裡…」
剎那間,好像利刃直接刺入小蟹子的心裡,痛的好幾秒講不出話來,回過神以後,當下不想進去開會了,好想拿出相簿和日誌,告訴他台灣有多美有多好玩,片刻間我想到了華陶窯的古意、想到了波斯菊搖曳的身影、想到了日本同事是對玉山仰慕的表情…..
這些是我們到排雲以後,換下來要曬乾的衣服